《掀起你的盖头来》从民歌到管弦乐

李文平

《拉德斯基进行曲》，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每年都作为最后一首乐曲，它已经形成惯例，全世界都效仿。但也未必，如，柏林爱乐乐团的新年音乐会（有人翻译为柏林除夕音乐会，未必准确，它也是新年音乐会，只不过为了避免与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时间冲突，改为新年的前一夜演出），用《柏林的空气》作为结束曲，另外，在一年一度的夏季森林音乐会，也作为结束曲。

这两首乐曲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通俗易懂、节奏明显，普通观众可以毫不费力地跟着乐曲的节拍鼓掌、拍手，《柏林的空气》还可以吹口哨。像这样与观众互动、场面热闹的情景，是每个乐团都羡慕的、都希望出现的。

在我国，有的乐团在演出新年音乐会或其他的通俗音乐会中，把《北京喜讯到边寨》作为结束曲，以期望达到以上两首的剧场效果。应当说，这首中国管弦乐作品的演出频率是很高的（数一数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当然，做这样的统计是无法准确的），但这首乐曲开始的引子是慢速度的，不能立刻就带领观众到达欢快、热烈的情绪，关键是，这首乐曲的节奏太快了，如果观众跟着乐队，每一拍都鼓掌、拍手，显然拍手的频率太密集了，有的观众如果节奏感不好，就跟不上。如果每两拍观众拍一次手，又太慢了，气氛不热烈，也许会冷场，那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效果。

2008年初，国家交响乐团也希望有自己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希望用民歌《掀起你的盖头来》作为素材来写作。

｛早在1932年，亚美尼亚作曲家哈恰图良(A.Khachaturian)就曾在《钢琴三重奏》第三乐章中采用过这段旋律。

苏联作曲家莱因霍尔德·莫里采维奇·格里埃尔（Рейнгольд МорицевичГлиэр，1875年1月11日－1956年6月23日）的管弦乐作品《费尔干那的节日》中也出现过这一段旋律。（资料来自百度）｝

其实，在2006年，自己已经为东方歌舞团排演“中非合作论坛”开幕式文艺晚会写过一首《中国秧歌》，类似于《拉德斯基进行曲》，也是气氛热烈、节奏固定、易于鼓掌。

为什么不用原创管弦乐？仔细想一想，原创管弦乐作品得到认可的时间度很慢，传播度也不会很广，到目前为止，短小、精悍的管弦乐作品不外是《春节序曲》、《红旗颂》、《瑶族舞曲》以及《北京喜讯到边寨》等几首，现在，准备推出和观众互动的管弦乐作品，即使写作出来是高质量的好作品，那也需要时间的磨练，很难在观众中马上引起共鸣而拍手。

按照《拉德斯基进行曲》的节奏、乐句等因素，来写作《掀起你的盖头来》。它乐句方整，句构分明，没有发展段落，一开始，是拍号为四四拍、两小节的耗时八拍的前奏，我写作了拍号为四四拍、四小节的耗时十六拍的前奏。

《掀起你的盖头来》是一段体，拍号四二拍，只有十二小节，演奏起来也就是十几秒。三、四小节重复一、二小节，九至十二小节重复五至八小节（落音不同），如此算来，只有六小节的素材。声乐演出时，每一段都有不同的歌词，可以一段一段唱下去，而用器乐演奏，就不能一段一段、没有变化地持续下去。为此，在前奏以后，完整呈现这个二十四拍时长的段落后，又有其他乐器重复了一遍后，写作了一个在下属功能方面的、拍号为四四拍的、六小节的、耗时二十四拍的中段，再回到开始的段落，如此，就成为完整的三段体。（A段，结构为a,a,b,a)

接下来的B段是从A段变化而来，用几组乐器对奏，相互问答。四四拍，共十二小节。

C段发展得远一些，在四四拍的一小节内，重新整合节奏为两个八三拍与一个八二拍，也出现了整个乐队与定音鼓的对奏、呼应。先是四四拍四小节，四五拍三小节，四四拍八小节。

有了前奏，A,B,C三段，以后的发展主要是在中国常用的加花变奏、转调移位等方面。或者段落的衔接做一些调整。最后乐曲加快，越来越快，（这一段落，弦乐器需要高超的技术才能胜任。）结束段落，在奏完前奏后，戛然而止，观众以为已经结束，这时独奏小提琴出其不意地、慢慢奏出a段的倒数第二小节，乐队指挥又出人意料地大声跺脚（始于2009年在香港的首演），乐队奏出全曲的最后三个音。在以后的演出中，乐队全体与指挥一同奋力跺脚，成为这一首乐曲的亮点。

在刚写出的第一版原谱，a段的倒数第二小节，是由铜管奏出，是陈燮阳指挥改为小提琴独奏，又跺脚，以后就成为惯例了。

最初的原稿是四分半钟，由于演出时间的限制，在香港首演时缩减为两分半钟，现在，这两个版本都可以听到。

刘晰在《“哈尼交响”回哈尼》一文中写到：

“而加演曲目《掀起你的盖头来》着实展现了作曲家李文平高超的作曲技巧，他通过调式的更替和节奏的动力化处理将这首脍炙人口的民歌曲调推陈出新，高潮迭起。”

当然，这一首《掀起你的盖头来》，能不能成为中国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有待时间的检验。

卜大炜先生在《高雅音乐怎样走向大众》一文中写到：

培育中国的“拉德斯基进行曲”

中国的作曲家将有限的创作动力放在先锋前卫的艺术交响乐作品和一次性的晚会典礼作品上，对有较高艺术性的通俗交响乐作品创作兴趣不大，因此我们缺少像《青年交响乐队指南》、《威风堂堂进行曲》、《星条旗永远飘扬》这样的大师级通俗交响乐作品。中国国家交响乐团近年来在策划新年音乐会时，总感觉中国通俗交响乐作品的可选范围狭小，优美动听又令观众喜闻乐见的通俗交响乐作品为数不多。我们许多新年音乐会结束时加演的总是奥地利作曲家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2011年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在人民大会堂的新年音乐会上，到了加演曲目时，新编配的管弦乐《掀起你的盖头来》一奏响，观众就随着节奏击掌，在这场音乐会上一下子取代了《拉德斯基进行曲》。这一情景在呼唤更多优秀的通俗交响乐作品问世。

2017-5-13